第七次隔板打开后,爱子把“明美”刻在了墙上。
她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刻的,毕竟杯子是塑胶的,刻起来真的很累。休息的时候,她就摸着墙壁,读着别人留下的名字,幻想他们的故事。
小雅,是个什么样的女孩?她和刻下名字的人,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?
弘树,是个什么样的男孩?他和刻下名字的人,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?
阿阵,又是个什么样的男孩?他和刻下名字的人,又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?
但有一天,她突然摸到了胜太这个名字。
犹如一阵电流窜过全身,她颤抖起来,大脑嗡的一下变得空白,她倒在地上,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
胜太,是那个胜太吗?
他死了吗?
是她害的吗?
就像她把姐姐当做寄托,有人也把胜太当做寄托。
而他死了,是她害的。
泪水流进鬓角,她神经质地抓住自己的手指,上下套弄摩擦着、捏着、挤压着、掐着。
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胜太,继续在墙上刻字。
“明美”已经刻完了,她开始刻“志保”,然后是“姐姐”、“妈妈”、“爸爸”。
时光漫长,一天就像一年,一时就像一月,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,更不知道自己要待多久,她无事可做,不断地刻啊刻啊,有一天,她甚至开始刻赤井秀一的名字。
刻了一会儿,她就不想刻了,她把他的名字刮掉,不想让他的名字留在这面墙上,和其他名字并列。
他不配。
他是她的仇人,不是她的亲人。
那些美好的时光,在知道他是卧底后,都变了味。
她被蒙在鼓里,被欺骗、被隐瞒,成了一个笑话。
但是……如果你把我救走……我就原谅你……
她躺在地上,看着墙上那块被抹掉的痕迹。
救救我,求求你,我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。
你为什么不来救我?
你为什么不来救我!
又要开始发疯了,刻字已经没有帮助了。
为什么还不能出去?这都多久了?
她察觉到自己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,咬牙不去想那些可能会做出的危险的事,在墙上、地上不断摸着,试图转移注意力,不去想那些可怕的可能性,不让自己有机会去思考那件事。
她的心中,有一只被困住的野兽,蠢蠢欲动着想要冲出牢笼。
她想要自由,或者死亡。
千鹤子。
她焦虑地念着。
不要去想,不要去想。
健人。
不要去想,不要去想。
苍介。
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,想死想死想死。
想想这个名字,想想苍介是什么样的男生。
已经想不了、想不动了。
她焦虑地、暴躁地、疯狂地、绝望地摸着,然后在某个角落,摸到了这样几个字:
后院枣树右叁米围墙下狗洞
后院枣树右叁米围墙下狗洞
她全身颤抖了一下。
这是什么意思?
后院枣树右叁米围墙下狗洞
这是什么意思?
她一开始不敢相信,怕希望会引起更大的失望。但这几个字盘旋在她脑海里,不断盘旋,不断盘旋,让她陷入一种颠狂亢奋的状态。
她开始锻炼身体,开始做俯卧撑,开始做仰卧起坐,开始对着墙壁打拳,开始对着墙壁练习腿法。
她要逃出去,她要逃出去。
逃出去的信念驱赶了求死的绝望,她有了盼头,又能活下去了。
禁闭室的大门打开,光照了进来。
长久的黑暗,终于被驱散。
爱子闭上眼睛,面向大门,眼睛被刺激得流出泪水,但她激动地跪在地上,感受着光明、感受着自由、感受着外面的世界。
“你知道错了吗?”河村夫人站在门口,看向爱子。她头发凌乱打结,又油又脏,一绺一绺地贴着头皮,她面容黑黄,瘦削憔悴了不少,身体散发出一股臭味,精神远远没有以前那么好、那么有冲劲,但看上去,却比以前在这里关过的孩子,要正常不少。
“我知道错了。”爱子柔顺乖巧地说道。她曾是叛逆不驯的刺头,如今成了听话的绵羊。
河村夫人很满意,这就是熬鹰,没有人出了禁闭室,还会不听话。
“出来吧。”河村夫人说,“快去洗个澡,臭死了。”
爱子站了起来,她还是睁不开眼睛,但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,看向那个光明的、自由的世界。
她的脚迈出了禁闭室。
原来她只被关了两周。
但她以为自己被关了一个世纪。
食物不是有规律地被送进来的,这两周里